北京章哥,房地產(chǎn)從業(yè)20年,通曉業(yè)內(nèi)門道,我不做所謂的“專家”,只用二十年實戰(zhàn)經(jīng)驗幫大家答疑解惑。
一、
(資料圖)
網(wǎng)上總看到很多或真或假的老北京懷念民國時期的老北京,主要都是被影視作品影響的。就是覺得那會兒房價便宜物價低,俊男靚女品嘗著美味小吃。再加上文化自由民風(fēng)淳樸,哇塞,簡直就是天堂般的烏托邦。
那這問題就來了,既然民國的老北京這么好,為什么那么多人還非得要推翻他們呢?不是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嗎?不是說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嗎?那當(dāng)年的水軍都是用的什么水???
二、
老北京到底什么樣兒?
今天的人們?nèi)绻肓私饫媳本?,最基本的材料就是那些前人的文章、書籍和日記,林語堂、魯迅、梁實秋、張恨水、郁達(dá)夫、辜鴻銘……數(shù)不清。現(xiàn)在網(wǎng)上寫的有很大部分是意淫的,更有瞎編亂造騙點贊掙廣告費的,所以最好看同時代的記錄。
在這些文字中,老北京京華煙云,是金粉世家,是揮金如土紙醉金迷,總之都是那樣的美好,不僅有歷史人文還適合生活,物價低廉,居民友善,全是溢美之詞,夸的直流哈喇子。
我曾經(jīng)對這些描寫深信不疑,但隨著讀書的增多有了疑問,這些描述是真的嗎?
當(dāng)然是真的,這些夸贊的文字都是事實,老北京確實是那么美好。但是,這是片面的,或者說,這是作者自己的感受,而不是大家的。例證是偉人,他曾和蔡和森羅章龍等人在北京生活了半年,按說對北京應(yīng)該是有感情的。
但是,北京城真的沒給偉人留下什么好印象。他同斯諾講過:“北京的開銷太大了,普通人的生活很艱苦?!?/p>
而再看看斯諾的回憶錄:“我在北京生活的像個貴族,住在寬敞豪華的宅院里,有三個恭順的仆人,西山還租了個別墅避暑,每周都參加上流社會的酒會。在北平僅有2000多個外國人,卻擁有專門的俱樂部和跑馬場。而享受這些,僅需要很少的一點兒美元?!惫烙嬎估蠣斪勇爞ト苏勗挼臅r候心中在想:咱倆聊的是一個地方嗎?
為什么有這種分歧?中國有句老話:“千年的文字會說話?!边@是文人們留下的,他們愿意修書著史留下文字以傳后世。但還有句老話:“哪見文字鍋里煮?”這是底層人民留下的,他們認(rèn)為讀書無用,當(dāng)不了飯吃。
三、
為什么會這么分裂?
因為中國在大規(guī)模掃盲之前的幾千年里,識字率極低。1949年僅為10%,但這已是空前的最高紀(jì)錄了,此前一直沒超過5%,北宋之前甚至低于2%。這也是魯迅等人呼吁廢除漢字改用拼音替代的原因之一,因為漢字的學(xué)習(xí)太難了。但這只是識字率而已,也就是湊合能蒙著看報紙,認(rèn)識幾百個常用字的水平,寫不了文章,甚至連長信都寫不了,更別說打官司寫狀紙了。
現(xiàn)在這種人也很多,比如前幾天有人來咨詢,上來說自己初中沒畢業(yè)……彎彎繞寫了幾百字,我竟然沒看懂。真想回復(fù)一句:“我相信你的學(xué)歷了!”最后還是直接說話吧,要不實在理解不了。
之所以說“哪見文字鍋里煮”,是因為在古代,讀書人幾乎只有科舉這一條路,但如果考不中舉人是進不了官場的,也就是沒實用的功名。只能在鄉(xiāng)村當(dāng)個教書先生,或者上街幫人寫信,最好的也就是當(dāng)師爺了,沒什么太大的出路。
當(dāng)然,有很多失意文人確實有大才,比如左宗棠、柳永、唐伯虎、蒲松齡等人,甚至黃巢,但這種人極少。落榜的大部分確實沒什么文采,洪秀全就是典型,看他寫的御詩簡直是受罪,打油詩的水平,估計連韻譜都沒記住。
所以說,在解放之前,能留下文字大多是真正的文化人,普通百姓是沒能力留下印記的。還有,只有名人的文字才會受到關(guān)注,普通文人的文章誰仔細(xì)看??;看了也沒用,記不??;記住了也沒用,裝X時用不著。
而這些能成為名人的文人,在早年間基本都是高收入階層,他們對物價的感受就是低廉的,生活就是愜意的,兜里有了錢,看什么都美好。
還說斯諾,夫妻兩人對北京簡直一往情深,經(jīng)?;貞洷逼降纳?。他的回憶錄寫過:每月的日?;ㄤN不過50美元(200銀元),日常飯錢加上Party也僅需20美元(80銀元)就能吃的很好,手藝高超的廚子月薪才5美元(20銀元),仆人更是只要4美元(16銀元)。臥的天哪,絕對算高薪了,而且人家大概率還有小費呢。
當(dāng)然,那也是高級仆役,至少得能交流日常英語。廚子的月薪好像不是太高,但是別忘了,廚子不偷五谷不收,每個月80塊飯錢啊,隨便克扣出十多塊很正常,兩個連中國話都不會說的有錢人能在意這點兒小錢?可以這么說,斯諾在北京,就相當(dāng)于現(xiàn)在中國大公司高管在印度的生活,有錢任性。
斯諾給下人的工資相當(dāng)高,但實際上一般底層勞動者的收入很低。20年代,北京的平均工資才13塊錢。拉車的掙的更低,每天才掙3毛多錢,給宅門包車一個月才15塊錢,其中還有5塊錢是租車費用,如果雇主自己有車那每個月就是10塊錢。比如駱駝祥子為了買車,三年才能攢夠100塊大洋,將將夠斯諾一個多月的飯錢。
如果從平均工資來看,北京比上海差不了太多,當(dāng)時上海是人均15塊錢。但那時上海已經(jīng)是工業(yè)化城市,工廠眾多缺乏勞動力,所以女工也很多,平均工資能到12塊錢。而北京呢,女性的工作很少,除了老媽子沒別的,只能去縫窮、洗衣服或者擺攤兒貼補家用。
所以,老北京下層民眾的實際家庭收入是遠(yuǎn)低于上海的。城市的居民如果都窮,那這個城市能有多繁華?哪怕是畸形的繁華都難以做到。就像現(xiàn)在的印度,富豪也不少,但孟買能繁華到哪兒去!
所以說,人們都希望當(dāng)年的老北京繁華富庶,但實際情況卻真不一定!
四、
還說當(dāng)年的偉人,在北大當(dāng)圖書管理員才區(qū)區(qū)8塊大洋(標(biāo)準(zhǔn)工資16塊,但被拖欠,實發(fā)8塊),群租房人均面積才4㎡不到,冬天八個人只有兩件大衣輪著穿。北京大米比南方貴得多,所以連填飽肚子都成了問題,只好去學(xué)著做南方人吃不慣的面食,做的也不對味兒,總之生活的一塌糊涂。設(shè)身處地的想,此時的他對北平能有什么好印象呢……手里拿把錘子,瞅哪兒都是釘子!
所以,民國的老北京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樣,不全是文人筆下的雍容華貴,詩意恬然。對有錢人來說或許是這樣,對窮人來說,就是活著!別總覺著北京到處是大飯館大買賣,其實一共也沒多少家,都是給有錢人預(yù)備的,1928年之后就更蕭條了。繁華的老北京就是個夢,做著挺好,醒了就覺得沒意思了。
其實全世界所有的地方都一樣。美國好不好?有錢就很好,這里是天堂,豪宅美女都是你的。沒錢呢,街邊公園和下水道也都是你的,這里是地獄?,F(xiàn)在的北京好不好?有錢非常好,權(quán)貴云集燈紅酒綠。沒錢呢,擠公交睡蝸居,掙的沒有花的多,誰苦苦熬著誰心里知道。
所以說,文人筆下的老北京只記錄了一個側(cè)面,而真實的老北京呢,需要我們自己去發(fā)現(xiàn),去琢磨……
五、
如果有人說老北京的房價便宜,那得分怎么看了。如果看絕對數(shù)值確實是不貴,20年代平均每間房才130塊大洋,魯迅先生800塊錢就能買個小院子,僅僅是他兩個月的收入。
可是如果是讓偉人買呢,正好等于他100個月不吃不喝的工資。那請問,如果當(dāng)年采訪偉人,他是會說房價便宜還是說房價太貴呢?
按老舍先生的描寫,駱駝祥子作為北漂兒,年輕力壯的終年奔波,三年能攢下95塊錢,每年30塊吧,那他要想買個小院子比較容易,不到30年就行。也就是只要他努力的跑到50歲就差不多不用租房了,真幸福。當(dāng)然前提是不許生病、不許體力下降、不許結(jié)婚有孩子、不許抽煙喝酒有任何的愛好。那如果把你穿越到當(dāng)年,是否真的覺得幸福呢?
1949年時,北京共有城市人口165萬人,41萬戶,人均居住面積僅4.75平方米,也就是每家十多平米。請注意,這是平均數(shù),真實面積是普通人的居住面積在3平米之下,每戶12平米就算寬綽的了,也就相當(dāng)于今天一個臥室的面積吧。那請問,讓你們一家四口人住著,會覺得很幸福嗎?
再一點,當(dāng)時的房子有95%歸私人所有,共有私房92萬間,但卻有33萬戶,130萬人租房住。算算這是什么比例吧,接近80%。也就是說,老北京有80%是北漂兒或底層,那你說他們是買不起呢,還是有錢任性就是不買?我反正不認(rèn)為他們是隨時準(zhǔn)備追求詩和遠(yuǎn)方的,就看懷念老北京的人怎么認(rèn)為了。
1926年,當(dāng)時的北京公布了一個統(tǒng)計表,列出的是各個階層的調(diào)查數(shù)據(jù)。其中將人群分為五等,一二等是富裕和中產(chǎn),一共占10%。第三等就是普通無產(chǎn)者了,也就是租房住,每月收入將將溫飽的,占到了60%以上。這就是駱駝祥子和偉人這些階層。
注意第四等和第五等吧,我也鬧不清怎么分的,反正是貧窮和赤貧。沒看太懂標(biāo)準(zhǔn),大意是貧窮指不是很容易餓死的,赤貧指隨時有可能被餓死的,這兩種人加起來一共是26%。
那就想象一下吧,如果一座城市里,有四分之一的人處在吃不飽飯隨時成為“倒臥”,那這世界將是何等樣子?可以參考印度和尼泊爾吧,可能比當(dāng)年的老北京富裕一些。也可以參考非洲的剛果金和塞拉利昂什么的,都是世界最窮國家,都是民主制度。
民主國家除了頂尖兒的幾個發(fā)達(dá)國家,其他的基本都是窮國。很不幸,當(dāng)年的民國就是民主制度,所以人民才會如此的幸福。至少很自由吧,可以自由的選擇是去當(dāng)包身工給資本家當(dāng)奴隸,也可以自由的選擇怎么個死法。如果你穿越回去,一般不建議選擇餓死,拖得時間長太受罪了。
六、
最后說兩句所謂的“民國黃金十年”吧,被吹的神乎其神的。但請注意,這個概念是美國人在1951年提出來的,提出者是號稱“第一中國通”的魏德邁將軍。
1951年是什么年份,當(dāng)時中國正在做什么?抗美援朝,幾十萬志愿軍正在朝鮮戰(zhàn)場上和美國拼死搏殺。美國此時提出“黃金十年”是什么意思?當(dāng)然是否定現(xiàn)在,吹捧他們認(rèn)為中國最美好的時代。
那會兒的十年多美好啊,美國人可以在中國隨便的賺錢,甚至是搶錢。不懂中國沒問題,有無數(shù)的買辦幫他們打理,反正都是從中國搶奪資源而已。整整十年,中國自己的政府連一個重工企業(yè)都沒打造出來,而經(jīng)濟命脈的70|%以上都掌握在了英美法等國財閥手中。剩下的30%呢,被日本控制了20%,整個東北都是他們的。
那真的是黃金十年啊,但得看對誰說了,對于英美日法當(dāng)然是了,可以肆無忌憚的搶錢,說是鉆石十年都不為過。只不過當(dāng)年鉆石恒久遠(yuǎn)的概念還沒提出,那就只能是黃金了。但對于中國人來說呢,一切都被外國人控制,自己只能是上層人當(dāng)傀儡和買辦,其他的基本都是殖民地奴隸。
想想斯諾說的,僅僅2000個外國人就能在北京(北平)享受到天上人間,這是何等的黃金年代啊。但如果是今天的你穿越回去,覺得自己能成為魯迅呢,還是成為駱駝祥子?當(dāng)然也有可能更慘,畢竟有四分之一的可能被餓死,或者是被慢慢餓死。
僅供參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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